美少女甜甜圈

【如意胭脂铺】第十八话 孙仙少女膏

年轻女子的脸和露在外面的手臂都很苍白,没有一点血色,嘴角微微上扬,似笑非笑,即便是听见了开门声,她也只是站着,一动不动。


(1)

 

  洛阳城中,又发生了人命案!

 

  现场遗留着带有如意胭脂铺铺签的孙仙少女膏,而疑犯却是个秃头秃脑的秃和尚。

 

  众人觉得稀奇,纷纷前去围观,唯有一向最爱看热闹的刑如意,却难得乖乖留在店中,抱着一个小陶罐,安静的鼓捣着。

 

  狐狸觉得新鲜,就问刑如意:“为何不去凑热闹?”

 

  刑如意脸都不抬说了两个字:“避嫌!”

 

  狐狸摇摇头,“我家娘子,何时变得这般胆小了?”

 

  刑如意做个鬼脸,“不是胆小,是成长。正所谓人不经事不长,我这也是难得的人生经验。对了,一大早上起来,就没看见殷元,你不会昨个儿半夜又偷偷去欺负他了吧?”

 

  殷元最近极爱与狐狸斗气,用的方法却又十分的幼稚,例如大半夜的拖着个枕头跑到刑如意的房间,声音腻歪的喊着:“娘亲,殷元不想一个人睡,因为殷元害怕!”

 

  这边,还不等刑如意做出反应,那边殷元已经迈着两条小短腿儿,拖着一个大大的枕头,轻巧的爬上刑如意的床。当然,每每这个时候,狐狸就会阴沉着一张脸出现悄无声息的出现,然后袖子一甩,刮起一阵风,将殷元从屋子里给刮出去。再然后,就是一个大人和一个小人在房顶上纠缠打斗。

 

  兴致好时,刑如意会搬个小凳子,坐在院子里,一边嗑着瓜子,一边欣赏月下斗武。遇到瞌睡犯困,情绪不好时,也会冲着这一大一小喊“要打院子外头打去,老娘我要睡觉!”而狐狸,每到此时,总会特别认真的指着殷元纠正她:“你是他的老娘,是我的娘子!”

 

  殷元委屈的瘪着小嘴,还不忘挑拨告状:“娘亲,这只狐狸说你老,要不你变心得了,我瞧着常捕快就挺不错!”

 

  狐狸发飙,殷元溜掉,然后剩下一个催婚的刑如意,眼尾上扬,恶狠狠的揪着狐狸问:“殷臣司,你究竟何时才肯娶我?我警告你,年底之前,再不求婚,我就嫁给常大哥!”

 

  狐狸同样恶狠狠的回她:“你敢嫁给他,我就杀了他,然后让崔府君判他进入畜生道!”

 

  “殷臣司,你这是公报私仇!”

 

  “错!我只是利用上百年的友情迫使崔府君偶尔犯点小错!”狐狸说的一本正经,然后趁着刑如意不注意时吻住她的唇,反复揉搓碾压之后,才威胁道:“所以,为了你的常大哥,只能嫁给我!”

 

  每当这个时候,刑如意心里总会泛起一股股的小甜蜜。她能告诉狐狸,其实她爱死了狐狸吃醋后霸道还不讲理的模样吗?

 

  “想到什么,笑的这么奇怪?”狐狸捏捏刑如意的脸颊,将她走神的心思唤回来。

 

  “没什么,只是想到了你跟殷元那个小家伙斗气的事情。”刑如意停下手中鼓捣的动作,抬起脸问:“你还没有告诉我,殷元去哪里了?”

 

  “他啊,看热闹去了!”

 

  “命案现场?”刑如意蹙眉。虽然知道殷元不是一般小孩儿,而且在兵工厂时,更是凭借着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儿横扫了一片魔尸。可眼下,是在洛阳城中,而且是大白天的,他一个三岁多点儿的孩子,瞎跑到命案现场凑什么热闹。

 

  说话间,一个胖墩墩的小孩子就冲了进来,后来还跟着小盛子。见了刑如意与狐狸,下意识的摸摸头,指着那个小孩子说:“他说他娘叫刑如意,在城里开胭脂铺子,我一想,这城里叫刑如意且还开着胭脂铺的可不就姑娘一人。只是这孩子,难不成又是姑娘你打门口捡的?”

 

  刑如意扫了殷元一眼,说:“不是!这个是从城外的垃圾堆儿里捡的。”

 

  “姑娘真是好手气!”小盛子默默的竖起个大拇指,眼睛却在店里搜寻着:“最近怎么都不见那个小点儿的孩子了。”

 

  “哦,那个啊!”刑如意又看了殷元一眼,脸不红,心不跳的说:“被他亲娘给带走了!”

 

  “那这个孩子叫什么?是跟姑娘的姓呢,还是也跟着殷公子姓殷?”

 

  “殷元!”

 

  “啊?他也叫殷元吗?”小盛自指指屋内:“先前那个小孩子,不也叫这个名字吗?我听常大哥提起过。”

 

  “嗯,也叫殷元,因为总捡孩子回来,我又懒得为他们想名字。”刑如意依旧面不改色的说着谎,没有瞧见殷元的脸,皱成了一团儿。

 

  “那只有一个孩子,叫殷元,若再捡回来一个孩子,叫什么?”

 

  “殷二!”刑如意痛快的吐出一个名字。

 

  “啊!”小盛子同情的看了一眼殷元,说:“还好,如意姑娘把你捡回来的时候,头一个殷元已经被他亲娘给接回去了。不然,今天叔叔遇见的可就不是殷元,而是殷二了。”

 

  殷元蹙眉,嫌弃的说着:“我才不叫殷二,就是殷元这个名字,若不是看在娘子懒得动脑子的份上,我也懒得要!”

 

  “殷臣司!”刑如意抬了抬下巴:“管管你这儿子,大白天的居然就敢嫌弃我!”

 

  狐狸微微一笑,动手拎了殷元往后走去。不多时,后面就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。小盛子心中好奇,又有些担心,几次想要过去看看,都被刑如意给拦了下来。

 

  “清官难断家务事,莫非盛大人你也想干预一下我家后院的内务?”

 

  “哪里哪里?如意姑娘严重了,我只是担心殷公子会打坏了那个孩子。你也知道,如今这世道,后娘难当,况且你们这还不是后娘,而是干爹干娘。若是打坏了,少不得别人要去官府告你。”

 

  “告我什么?”刑如意一掀布帘:“难不成告我不许这臭小子吃鸡腿!”

 

  小盛子往后面瞄了一眼,果见狐狸提着一只篮子,篮子里放着的全是鸡腿,而殷元正手脚并用的抱着狐狸的大腿往上爬。

 

  小盛子摸着头笑笑,说:“小孩子吃太多肉不好,胖乎乎的抱着也沉!”

 

  刑如意放下帘子,似漫不经心的问了句:“听说那命案现场也发现了不少鸡腿,而且那鸡腿上还有被和尚咬过的痕迹?”

 

  小盛子耸耸肩:“其实那是一件十分简单的案子。屠户刘老实的女儿在厨房中被人奸污后杀害。她原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情人,姓徐,名叫徐良,也是个庄家户,后来不知什么原因,竟剃度上山做了和尚。这一次,原是跟着师傅下山化缘的。可那明空师傅说,这徐良自下山之后,便不见了,自己也是找了多时,才知他被卷进了人命官司。案发时,那徐良就在现场,而且身上带血,鸡腿上也留下了他啃噬过的痕迹。刘老实说他是听见厨房里的打斗声,才赶过去的,赶过去时,女儿尚有一口气息,而且手还指着徐良,只是受伤严重,说的话,自己没有听清楚。”

 

  “如此说来,这徐良,就是杀害刘姑娘,甚至犯下不轨之行的那个人!”

 

  “人证物证具在,且有死者生前的指认,想来是铁板上钉钉,实打实的事情。我送殷元回来时,常大哥已经将那徐良带回府衙去了,待老爷审明案情,剩下的也就是最后的判决了。”

 

  “青梅竹马的情人,好端端的竟去做了和尚。下山化缘,又跑到姑娘家中,案发现场没有别的东西,却撒了一地的鸡腿。这案子,着实有些意思。”刑如意说着,给小盛自斟了一杯上好的香茶:“既然这嫌犯已经被常大哥给捉回去了,你也甭着急,坐下来,仔仔细细的给我讲一下这案情的始末。你也知道,自从那乌头钗的案子过后,我就再不敢去这种地方凑热闹,可偏偏又好奇的很。”’

 

  小盛子也爽快,端起香茶一口喝掉,然后摆出一副说书人的架子来,将自己所知道的案情,仔仔细细的对刑如意说了一遍。

 

  “刘家世代都是屠户,到了刘老实这一辈儿,就只生下刘茴一个女儿。倒不是他不想着要儿子,而是刘茴她娘在生第二个孩子的时候,难产死了。大人小孩儿一个都没有保住。后来,经媒人介绍,刘老实也动过这续弦的心思,可处了几个,都对刘茴不好,渐渐的,这心思也就没了。加上刘茴自小聪明懂事,经常帮着刘老实照看摊子,杀猪卖肉,人送外号,屠户西施。”

 

  “屠户西施?这名字不大好听!”

 

  “再不好听,也好过猪肉西施吧!”小盛子舔舔唇瓣,自己动手,又倒了一杯香茶,抿了两口:“据说,这刘老实与徐良的爹原本是好友,徐良比刘茴长了两岁,可以说,自打刘茴出生,就与徐良认识了。后来天长日久的,两个人就互相生了爱慕之心。刘老实也曾坦诚,说若不是徐良这小子不争气,只等刘茴年满十六,便为二人筹办婚礼。”

 

  “可是在刘茴满十六之前,这徐良就出家做了和尚?”

 

  “也不全是,在刘茴满十六岁之前,徐家接连出了两起祸事。先是徐良的母亲,因和丈夫发生口角,于院中那棵老树上悬梁自尽,紧跟着徐良的父亲半夜酒醉,竟失足落河,给淹死了。徐家原本就是寻常人家,这又接连死了两个人,外头疯言疯语说什么的都有。刘老实也是顾念女儿,所以不得已才让刘茴跟徐良解除了婚约。但是刘老实也曾留下余地,说等过些年,徐家的事情淡了,这徐良若能再寻个正经的营生,就还把女儿许给他。谁知,刘茴满十六岁当天,这徐良竟自己剃光了头发,跑到山上做了和尚。”

 

  “那这刘茴今年多大?”

 

  “过了八月十五,就满十八了,在咱们这里,也算是老姑娘了。”小盛子说着,又补充了一句:“这是刚刚在现场时,常大哥询问时,那刘老实自己说的,年龄上应该没有什么错的。”

 

  “所以,距离徐良出家,至少已有一年半的时间。这期间,刘茴难道就不曾与徐良见过?而且,十七八岁的大姑娘,这刘老实就没有再为女儿重新寻个婆家?”

 

(2)

 

  “怎么没有?只是这刘茴寻死腻活的不肯答应。加上这刘老实原本就极为疼爱这个女儿,于是也就没有勉强她。”

 

  “那这徐良此次回来,是特意来找刘茴的吗?”刑如意望了小盛子一眼,示意他往下说。

 

  小盛子继续说道:“刘家肉铺只有一个简单的门面,后面是三间房子,一间小的用做厨房,厨房旁边还有一颗矮树,但由于刘家的墙面不高,所以这徐良极有可能是先爬上矮墙,又顺着这矮树潜进刘家的。昨天,因为生意特别的好,刘老实与刘茴两个人都挺累的,所以早早就睡下了。后来,院子里有了动静,刘老实原本想要出去看看,可打开门,看见刘茴披着衣裳站在那里,还说估计是野猫闻着腥味,跑进了厨房里,让刘老实赶紧回去睡觉,她去查看一下,将白天没有卖完的肉给拾掇好。刘茴办事儿,一向仔细,且平日里这些拾掇的活计也都刘茴在做,所以刘老实这里也就没多想。

 

  后来,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吧,刘老实忽然听见厨房里有了大动静,于是这才出来查看。结果,就看见自己的女儿刘茴衣衫不整,浑身凌乱还带着血迹的躺在地上,在旁边的地上,隔着一把尖刀,是刘家平日里杀猪剔肉用的。徐良穿着一身和尚服坐在地上,眼睛死死的瞅着刘茴,身旁散落着一地的鸡腿,衣服上也都沾了油腻。刘老实眼见女儿如此,上前揪住徐良就打,徐良倒是一口没坑,也没回手,周边邻居听见动静,知道刘家出了事情,这才报官。咱们赶去的时候,那徐良被打的也挺狠。”

 

  刑如意问:“那徐良就没有解释他是如何进入刘家,而刘茴又是如何被杀死的吗?”

 

  “说了一半,可徐良只是交代,他并非潜入刘家,而是事先跟刘茴约好的。他与刘茴原本情意相通,被迫无奈才上山做了和尚,可人在佛门,心在凡尘。也许是天意,前几日下山时,竟让他和刘茴打了个照面,两人执手相看,竟无语凝噎。偷偷跑到了一个僻静处,做了一对儿互诉衷肠的小夫妻。欢好过后,两人相依着说话,忽然听见隔壁有鸡叫声,于是徐良就感慨着,说自从当了和尚,就再没有尝过肉味儿。这刘茴记在心里,就私下里偷偷给徐良准备了鸡腿,让他昨夜过来。徐良还说,他已经与刘茴说好,等上山之后,就跟师傅告辞,还俗回来娶刘茴。”

 

  刑如意不由身子向小盛子靠了靠,迫不及待地问:“杀死刘茴的动机呢,这么重要的事情,他竟没有陈述?”

 

  “没有,而且不管常大哥怎么问,他就是不开口。不过现场人证、物证都有,他就算不交代,也坐实了杀人的罪名,估摸着他自个儿也知道,所以才不想说的。”

 

  刑如意却是摇了摇头,“只怕事情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,要我说,这徐良之所以不开口,恰恰是因为他自己不是杀人凶犯,而是看着刘茴死了,自己也绝了生机,一时想不开,想要追随者刘茴而去。”

 

  “我不信,那徐良看着可不像是情深意重的模样。”

 

  “是与不是,都是你们官府要调查的事情。”刑如意起身,又鼓捣自己的陶罐去了。

 

  小盛子凑过来,张着眼睛往陶罐里瞄了一眼,神秘兮兮的说:“其实,在现场除了鸡腿,还有一样东西。如意姑娘猜猜是什么?”

 

  “总不会是我胭脂铺里的东西吧?我可声明,我与那刘茴素不相识,也没有要害她的必要。你小盛子,可千万不要乱说话,给我铺子里招惹麻烦。”

 

  “姑娘放心,那东西我给悄悄拿过来了,况且我常大哥又不傻,当然知道这人命官司跟姑娘你无关,旁的人也不会傻到,因为在现场发现了姑娘铺子里的东西,就疑心姑娘是杀人凶手。若这么说的话,这洛阳城中,谁还敢买东西,卖东西啊。”小盛子说着,自腰间掏出一只小圆盒来,上面还贴着“孙仙少女膏”几个字,字迹下面,隐隐约约显着一柄如意的图案。

 

  “是我铺子里的东西,昨儿早上才卖出去的。”刑如意将那圆盒拿过来,打开,发现里头靠近偏角的地方,被人用小拇指挖去了一块儿,低头闻了下,少女馨香中,还掺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。

 

  “原来那位姑娘就是刘茴!”刑如意将圆盒盖上,随意的放在了柜台上:“那徐良说了假话,至少这位姑娘来我店里购置孙仙少女膏时仍是黄花之身。所以,你赶紧回衙门里去,让常大哥找个婆婆过去帮那刘茴验身,这里头,肯定还藏着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。”

 

  听见刑如意这么说,小盛子也没有多想,应了声,就赶紧出去了。

 

  狐狸优哉游哉的晃悠出来,身后还跟着个啃鸡腿的小胖子。

 

  “又要多管闲事了?”

 

  “只是瞧不过有情人阴阳相隔,而那做坏事的又逍遥法外罢了。”刑如意说着,斜了殷元一眼,指了指那放在柜台上的孙仙少女膏,问:“这东西,是你故意丢在案发现场的吧?怎么,皮痒了,想要挨打!”

 

  “不不不!娘亲可不要随便冤枉我,我也是心软,抵不过她的请求罢了。况且,娘亲没有看出来,这孙仙少女膏上,还沾的有别的东西吗?”

 

  “别的东西?”刑如意拿起圆盒来仔细看了看,见并无异常,又仔细的闻了闻。果然,在那少女与血腥气中,又多了一股龙涎香的味道。

 

  “是龙涎香!”

 

  龙涎香又称灰琥珀,是一种外貌阴灰或黑色的固态蜡状可燃物质,产生于抹香鲸消化系统。龙涎香因其具有独特的甘甜土质香味,因此常被男子当做香水使用,来熏染屋子或者是衣衫,但其价格昂贵,不是寻常人家能够使用的起的。

 

  “我闻过,那徐良身上,虽也沾染的有龙涎香的香气,却并不浓烈。刘家只是寻常屠户,做的都是杀猪屠鸭的买卖,自然也不会在意身上的味道是否好闻,所以在刘家,是寻不出这龙涎香来的。”

 

  “你倒也机灵!”

 

  “那是,也不瞧瞧我是谁的儿子。”殷元用力的咬了口鸡腿:“对了,顺便再告诉娘亲你一件事,那鸡腿,是刘茴临死之前,让徐良咬的。刘老实不是说了,当他听见声音赶过去时,刘茴尚有一口气息,而且还指了指徐良,其实她是想让徐良啃一口鸡腿,毕竟那些都是她为徐良准备的,若不看着他吃一口,连走都会不安心。可刘老实当时悲从心起,压根儿就没注意到这个细节,所以现场的那个物证,其实是不作数的。”

 

  “这些,你又是如何知道的?”

 

  “当然是刘茴她自己跟我说的,不过娘亲你也别着急,我跟那刘茴说了,若她想要救自个儿的心上人,就来找娘亲。”殷元冲刑如意眨巴眨巴眼睛,讨好着说:“怎么样?我是不是也遗传到了娘亲的善心善德?”

 

  “切,你又不是我生的!”

 

  “可我的肉身,也有娘亲你的一份功劳在啊。再说,养子也是子,难免不会近娘亲而仿似娘亲。用俗话说,就是谁养大的孩子像谁!”

 

  “好好吃的鸡腿去,小小年龄,怎么废话这么多!”刑如意疼爱的捏捏殷元胖乎乎的脸颊:“说,你偷偷溜去命案现场,是不是想趁着阴司的人未到,将那刘茴的魂魄捉了吃。”

 

  “才没有!”殷元别扭的转过脸。

 

  “别骗我了,刚刚是谁说的,养子也是子,当人娘亲的哪能瞧不出来自己的孩子身体出了状况。算算日子,那些你从兵工厂里汲取到的魔气也都消化的差不多了,原本就在长身体的时候,哪里经得起饿。”

 

  “娘亲知道?”殷元再眨巴下眼睛:“可惜,这里并没有那么多的妖魔给我当点心。”

 

  “洛阳城里没有,但城外的山上却是有的,我已经与狐狸说过,让他今晚带你去捕猎。但说好了,只能捕杀那些穷凶极恶的小妖,不能伤及无辜。”

 

  “娘亲真好!”殷元说着,张开两只油乎乎的小手,凑着一张油乎乎的小嘴就要过来亲吻刑如意,狐狸脸色一沉,用手横在中间,硬生生又把殷元给挡了回去。

 

  “爹爹真小气!”殷元冷哼一声:“若日后娘亲生了爹爹的孩子,到时候,我看爹爹吃谁的醋去。”

 

  狐狸看了刑如意一眼,回道:“这个,用不着你操心!”

 

  殷元原本还想斗两句嘴,可想到晚上还得靠着这个便宜的狐狸爹爹上山猎妖,就把斗气的话藏在了肚子里,态度十分乖巧的说了句:“是不用我操心,万事都有娘亲呢。”

 

  说完,啃着鸡腿往后院去了。

 

  白天渐消,夜色渐浓,偌大的洛阳城灯火连天,彰显着盛唐夜市的繁华。

 

  刑如意坐在厅堂中,等待着那个今夜必来之人。

 

  夜过三更,门外果不其然传来了三记敲门声,刑如意打开门,只见一个穿着淡紫色衣裙,身上绣着小朵栀子花的年轻女子,打着一把红伞,站在廊檐下。她的伞,打的很低,遮住了半张脸.....

 

  年轻女子的脸和露在外面的手臂都很苍白,没有一点血色,嘴角微微上扬,似笑非笑,即便是听见了开门声,她也只是站着,一动不动。

 

  “可是刘茴刘姑娘?”

 

  刑如意开口问着,却听见那女子发出刺耳的“咯咯”声。

 

  “怎么,几日不见,姑娘竟将我给忘记了?”

 

  刑如意蹙眉,嗅到一股不同寻常的危险气息,而这女子的声音,她又似乎在哪里听过。

 

  “姑娘答应我的事情,还没有做到,如此的背信弃义,可是姑娘的本性?”那年轻女子说着,将红伞慢慢抬起。借着廊檐上悬挂的灯笼,刑如意看到了那个女子故意遮挡在红伞下的脸。

 

(3)

 

  红伞之下,是一张刑如意并不熟悉的面孔,可不等她细想,那脸上的皮就开始慢慢的往下脱落,紧跟着眼珠子也掉了下来,只留下满脸的鲜血。

 

  女子阴测测的说着:“姑娘,可曾想起我来了?”

 

  刑如意看着她没有说话。

 

  “荒草坟窟,黄土掩骨,姑娘你还可还记得城外西郊那个有求于你之人?”

 

  “你是秀秀?不!你应该是秀禾!”

 

  “我是谁不重要,重要的是姑娘你曾答应我什么。”

 

  红伞下,那张脸又产生了变化,从鲜血淋淋,变成了一只骷髅。刑如意忽然想起《西游记》中孙悟空三打白骨精的那个画面,感觉有些头痛。

 

  “我的确曾答应过要救你,可事实的真相是,你根本不需要我救。”刑如意说着,倚在了门前的柱子上:“换张脸吧,虽然我不怕恶鬼,可大半夜的瞧着你那么一张骷髅脸,说实话,瘆得慌。对了,我该叫你什么,秀秀还是秀禾?总归得有个称呼吧?”

 

  “叫我秀秀!”女子说着,将脸又换做了刚刚来时的模样。

 

  “啧啧,你可真固执,秀秀就秀秀吧?对了,你不是已经死了吗?哦,不对,应该说是魂飞魄散。”刑如意瞄着那张鬼脸,与西郊荒坟外见到的那张又有些不同,但活着的时候,也应该是那种细眉细眼挺好看的姑娘。可偏偏,就是这么一个好看姑娘,居然放着自己的脸皮不要,心思歹毒的去求什么血胭脂,结果好啦,不仅什么都没有落到,还落得个埋骨荒野。

 

  “白骨成鬼,哪有那么容易就魂飞魄散,说起来,倒叫姑娘你失望了。”

 

  “谈不上失望不失望的,大不了就再打你一回呗。”刑如意说着,掐出一朵鬼火,在眼前晃悠着:“说吧,深更半夜来找我,是想报仇呢?还是想找死!不过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来的,结果都一样,就是再一次魂飞魄散。”

 

  “没有那位青丘狐仙在,姑娘以为仅凭着姑娘,就能打的秀秀魂飞魄散吗?”

 

  “这个还真不好说,要不咱们试试?”刑如意说着,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起来,手中的鬼火也跟着燎向秀秀,只听见轻微的一声“刺啦”,秀秀的脸孔竟又被烧掉半个。

 

  “秀秀只不过前来让姑娘你兑现承诺,却没有想到你竟如此不讲道理!”

 

  “你见过人跟鬼讲道理的吗?尤其你还是一个谎话连篇,心怀叵测的恶鬼。”刑如意说着,又掐出一朵鬼火,目标还是秀秀的脸。

 

  秀秀轻飘飘的往后一退,恼怒的说道:“你为何只攻击我的脸?”

 

  “很简单,因为这张脸,你自个儿都不珍惜,我又为何不攻击!”刑如意说着,伸手就去夺秀秀手中的红伞,秀秀又往后退了一步,急切的叫道:“姑娘若不想无辜之魂魂飞魄散,就请住手!”

 

  刑如意止步,看着秀秀又变成窟窿的眼睛,厉声问道:“你捉了刘茴的鬼魂?”

 

  “并非刻意,只是前来胭脂铺的路上正好遇见。”秀秀说着,轻吐一口黑气,刘茴的魂魄也被甩了出来:“将刘茴还给姑娘,算是我的诚意。我说了,今夜前来,只是想要姑娘你兑现承诺,并非有意为难。况且,今夜若我拼死与姑娘一战,谁输谁赢,也未可知。”

 

  “你已经死了,还跟我谈什么拼死一战!”

 

  秀秀苦涩的笑笑:“是,秀秀只是孤魂野鬼,可既然都成了鬼,还有什么可怕的。”

 

  刑如意将刘茴的鬼魂引过来,护在自己身后,这才熄了指尖的鬼火,看着秀秀被自己烧烂的鬼脸,说:“说吧,你究竟想要做什么?另外,我警告你,不要再给我耍花招,我刑如意虽非恶人,可心思绝对算不上善良,你若再设什么圈套,自个儿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。”

 

  “秀秀保证,今夜前来,绝对诚心!”

 

  “鬼言鬼语,又有几分能够当真的。不过看在你刚才没有回手的份上,我也姑且听你讲一讲。”

 

  “大街上吗?”秀秀看了看左右:“虽是三更半夜,凡人也不会瞧见我这模样,可他们却瞧得见姑娘你。”

 

  “随我进来吧!”刑如意说着,转身进入胭脂铺,顺带着也将半是昏迷的刘茴给拎了进去。秀秀微微一笑,也收了红伞,跟着走进胭脂铺。

 

  街角处,莫须有眯着细长的眼睛,轻轻地吁了口气。

 

  胭脂铺内,刑如意打开一副观音画像,将刘茴的魂魄丢了进去,然后才转身看着秀秀,说:“我不知道你们恶鬼道的规矩,想站想坐都随你,桌上有茶,想喝了自己倒。”

 

  “秀秀是鬼,坐与不坐没有什么分别,至于这茶,怕是也享用不了。”秀秀说着,松了手,红伞轻幽幽飘到了房顶上,但那一团伞影仍笼罩着她。

 

  “咱们明白人不搞套路,说吧,你想要我兑现什么承诺?救你出魏村?”刑如意指了指眼前的秀秀:“现在不用我救,你也已经出来了。哦,不对,应该说我早就已经兑现了承诺,我们毁掉了魏家村的那个兵工厂,也扭转了阴尸地的格局,所以现在那个地方,应该已经困不住你了。”

 

  “能够困住秀秀的,并非那个地方。”秀秀摇摇头:“秀秀自知生前愚钝,也曾做下错事,可早在临死之时,已生了忏悔之心。秀秀并非想要做一只恶鬼,除了在坟窟那里,曾诱姑娘入幻境之外,并没有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。”

 

  “当真没有做过?”

 

  “姑娘一双鬼眼,一身鬼术,焉能看不出来。在西郊兵工厂时,秀秀与那位青丘狐仙,也并未缠斗而是使了金蝉脱壳之法。若秀秀真是恶鬼,大可奋力一搏,就算博不过,逃走了,今日也不会傻的寻上门来。姑娘明鉴,秀秀的确有难言之隐,也的确有求于姑娘。”

 

  “你说了半天,却一直都没有说清楚,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?”

 

  “想姑娘你救我!”秀秀说着,将衣衫往下褪了一下,露出脖颈连同上半个肩部。暗红色的光,从横交错,一道道紧缠在秀秀的身上。

 

  “这是什么?”

 

  “我也不知道,大概是鬼绳一类的东西吧!”秀秀说着,又将衣服回归原位:“我变成鬼后,这东西就在了。原本,我以为这些只是伤痕,可直到怎么走都走不出那个地方时,我才发觉事情有些不对。后来,我发现,许多误入魏村的人都会无缘无故的失踪,连魂魄都找不见,于是就开始循着线索调查。我发现,在魏村的底下,其实还藏着一个很大的墓穴,而那些失踪的人包括他们的魂魄,都被那个墓穴给吸了进去。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没有给吸进去,但我身上这些纵横交错的鬼绳,却是那个东西留下的。”

 

  秀秀说着,看着眼外头:“你们走后,我也以为我自由了,可后来我发现,无论我逃的多远,一到五更天,就会被那股力量给带回魏村。姑娘你若是不信,秀秀可愿陪你到五更,让你亲眼看看这鬼绳的蹊跷。”

 

  “所以,你的目的,是让我想办法把这鬼绳解开?”

 

  秀秀摇摇头:“莫道长给我说过,这鬼绳是那东西的精血所化,若它不死,即便是大罗神仙也解不开。”

 

  “然后呢?你想让我帮你杀死那个东西!”刑如意摊摊手:“你觉得我有那个实力多管闲事吗?况且,我在胭脂铺做生意做的好好的,为什么自己找事儿去招惹一个藏在地底下的老怪物。”

 

  刑如意说着,忽然想起那日出发去兵工厂前狐狸一身狼狈的模样,她随即明白过来:“狐狸他是不是跟那个东西打斗过?”

 

  “那位青丘狐仙?”秀秀抬了眼:“他的确进过那个地方,但秀秀当时并未见他出来。后来看见他和姑娘一道前来时,秀秀还吃了一惊,以为只不过是相貌相似的两位仙人。如今听见姑娘这么问,秀秀才知道,狐仙当日必定是与地下的那个东西缠斗了一番,极有可能是两败俱伤。”

 

  “所以,连狐狸都打不过的老怪物,你让我去打?”

 

  “秀秀没有那么想过,依姑娘目前的实力,还不足以匹敌。秀秀虽生前也不是什么好人,但也绝非十恶不赦之人,这种明知会送死的要求,秀秀是不会提的。”

 

  “那你要我如何救你?”

 

  “莫道长说过,世间之事,必定事出有因。就算是千年的老怪物,也一定有他的软肋。所以,秀秀想要求姑娘的是,帮秀秀查明那个老怪物的来历,找到可以解救秀秀的方法。秀秀此举,并非只为个人,也为了那些被怪物无辜吞噬掉的村民。还有,秀秀要告诉姑娘你一个秘密,魏叔谋他们并非在那里锻造兵器,而是在锻造一个十分奇怪的树状的东西。莫道长怀疑那东西是用来祭祀的,可就在狐仙与姑娘来的前几天,被一群官府里的人给悄悄运走了,去向不明。还有那些失踪的孩子,有一些的确是被魏叔谋给吃掉了,但更多的孩子,是被用来祭器了。”

 

  “祭器?”

 

  “是的,祭器!不知姑娘你可听过干将、莫邪的故事?”

 

(4)

 

  “干将、莫邪!这不是两把上古的名剑吗?据说,这世间没有人能分开它们。”

 

  “传说中,干将、莫邪是铸剑师干将、莫邪夫妇铸的两把名剑。干将是雄剑,莫邪是雌剑。干将是丈夫,莫邪是妻子。干将很勤劳,莫邪很温柔。干将为吴王铸剑的时候,莫邪为干将扇扇子,擦汗水。然而,一晃三个月过去了,干将始终未能铸成吴王想要的那把剑,他心里很慌,甚至有着隐隐的担忧。因为干将知道吴王的脾气,如果铸剑不成,不仅他会死,脸妻子莫邪也会被一同处死,而那个时候莫邪她已经怀有身孕,腹中正孕育着他们的孩子。

 

  身为妻子,莫邪当然也看出了丈夫的焦虑。因为炉中采自五山六合的金铁之精无法熔化,铁英不化,剑就无法铸成。丈夫焦灼不安,彻夜难眠,莫邪看在眼里,疼在心里。终于,她想到了一个可以帮助干将的办法,于是选了一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,换上了成亲时穿的那件衣裳,又为干将精心做了许多菜肴。整整一天,她都是笑意盈盈的。可看着莫邪的样子,干将却突然很心慌,因为他知道妻子想要做什么。然而,他什么都来不及阻止,或者说私心里也没有想过要阻止,对于铸剑师来说,铸造一把绝世名剑,甚至比自己的性命都要重要。莫邪也明白他的心思,所以在酒菜里下了分量恰好的迷药。

 

  干将醒来的时候,莫邪没在身边。那一瞬间,他如万箭穿心,匆匆跑去铸剑炉,却见妻子莫邪站在高耸的铸剑炉壁上,裙裾飘飞,宛如仙女。莫邪看到干将从远处急急奔来。她笑了,她听到干将嘶哑的喊叫:莫邪!不要!

 

  莫邪却依旧在笑,但泪水也跟着淌落了下来。她说:相公,我没有死,我们还会在一起......”

 

  “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!”刑如意说着,皱了皱鼻子:“可我一点都不认同这个故事,所谓的凄美,牺牲,也都不过是建立在一个男人怯懦和自私的份上。明知道铸剑不成,可以选择带着妻子离开,就算逃不掉,大不了一起死啊。”

 

  “姑娘的想法,总是那么的与众不同。可是人都会有私心,都会有欲望,对于铸剑师来说,铸就一把绝世名剑是这世上最不能抗拒的诱惑。干将如此,我们很多人也都是如此,只不过,我们想要的不是一把名剑罢了。”秀秀略低了头:“铁水融化,名剑自可顺利铸成,关于后面的故事,已经与我想要说的事情无关了。我想说的是,那些失踪的孩子,有许多,也如莫邪一样,被投进了熔炉中,骨血变成了那些器具的一部分,没有今生今世,也没有来生来世。我知道姑娘你对我有误会,毕竟是我有错在先,可也知道姑娘刀子嘴豆腐心,就算不管秀秀,也总会管那些无辜的村民,以及那些可怜的孩子吧。”

 

  “我说了,我不是什么善良人,我的善心也是偶尔有,偶尔没有的,全看心情。”刑如意依旧嘴硬,可心底还是因为秀秀的那些话,偶有触动。只是眼下,她还没有办法来判断,秀秀此刻所说的那些话里,哪一部分是真的,哪一部分又是假的。

 

  “我知道姑娘心中还有疑虑,无妨,反正我也等了这么许多年,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。对了,五更天就快到了,秀秀提醒姑娘,多少做些心理准备,因为你要看见的情形,或许不是那么的让人舒服。”

 

  秀秀话音刚落,外头就传来了更夫打更的声音。秀秀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,跟着开始撕扯自己身上的衣衫,可不能衣衫褪下,她的手脚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捆绑住了一样,开始痛苦的呻吟,挣扎。

 

  紫色的光芒,犹如一团紫色的火焰,燃尽了秀秀的衣衫。化成灰烬的衣衫碎片,再也掩不住她身上那些暴涨的紫色光束,那光,就如同一条条沾了荧光剂的绳索,又如同一条条成了妖的藤蔓,在快速的紧缩。接着,秀秀身上的皮肉也一块一块的掉了下来,只剩下一具粉白骷髅,被那紫色光束,或者是秀秀口中所说的鬼绳给拽走了。

 

  刑如意甚至来不及反应,只能站在那里呆呆的看着,直到狐狸和殷元返回。胭脂铺里一切如常,仿佛刚刚那惨烈的场景从未发生过一样,可空气里到底还是留下了不同寻常的气息。

 

  狐狸什么都没有问,只是风一样的卷过去,将刑如意牢牢的抱在怀中。

 

  殷元蹙了眉,也迈着小步子,走到刑如意跟前,抬头问了句:“娘亲可有事?”

 

  刑如意终于回过神来,摇了摇头,虚弱的说了句:“是秀禾,或者她更愿意我们叫她秀秀。”

 

  “魏村那个女鬼?”狐狸问,似乎并不意外秀秀还活着。

 

  “嗯!”刑如意点头:“难怪离开时,我总觉得那个地方有些事情未了,原来是真的没有结束。”

 

  “那里头的事情,不是我们应该去管的。”狐狸抱着刑如意,丝毫没有要松开手的样子:“如意,你听我说,你要做的就是好好的保重自己。这个世界原本就不是你的世界,也没有那么多的闲事要你来管。至于那个秀秀,或者说是秀禾,她若再敢来打扰你,我殷臣司发誓,绝对会让她消失的一干二净。”

 

  “在魏村时,你为什么会放过她?”刑如意微微仰头:“殷臣司,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事情?”

 

  “如意,不是你想的那样。”狐狸稍稍松了些手:“在魏村时,我之所以没有赶尽杀绝,是因为我知道那个地方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,况且你和殷元都在,我也不想多生事端。如意,我自信可以保你周全,所以才没有多惹麻烦。可我没有想到,她居然还敢来找你。”

 

  “殷臣司,我好累啊!不是因为身体累,而是心累,因为我觉得你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把我当成你未来的娘子。殷臣司,你知道的,我不是盛唐这些以夫为尊,整日躲在夫君身后过小日子的女人,我是刑如意,我是想要与你患难与共,携手至老,并且能够并肩作战的刑如意。或许,我会成为你的拖累,但我会很努力,让这个拖累变得小一点。我有自知之明,当我觉得自己是个麻烦的时候,我也会把自己好好的保护起来,不让你分一点点的心,担一点点忧。不是因为不信任,而是因为我知道,如何才能真正做好一个狐仙背后的女人。”

 

  刑如意轻轻推开狐狸,看着他的眼睛:“殷臣司,其实我一直都没有告诉你,早在你从天而降,落到我跟前时,我就知道,你的来历必定不同寻常。当我们被命运放逐到盛唐时,我也知道,老天爷这么做,肯定有它的原因,而我跟一个狐仙在一起,注定了也会发生一些事情。殷臣司,我希望,我不光是你的娘子,还是你可以依靠的战友,就是可以一同并肩作战,生死与共的那种伙伴。”

 

  “如意——”狐狸再次拥住刑如意,低声的说道:“我只想好好保护你!”

 

  “可我不想只做一个单纯的被保护着。”刑如意露出一抹微浅的笑来:“殷臣司,我也想要保护你,而且我不想成为你的软肋,让你在面对危险时还要分心来照顾我。”

 

  “我明白了!”狐狸抚摸着刑如意脸蛋:“直到今天,我才明白,老天为何要安排我遇见你?”

 

  “为何?”

 

  “因为你,刑如意,注定了这辈子是我殷臣司的女人,青丘国独一无二的帝后。”

 

  如此霸气深情的表白,刑如意却笑了。

 

  她看着狐狸的眼睛,说:“原来你不光是狐狸,还是一只有着皇族血统的狐狸。”

 

  狐狸看着刑如意,也不知道她的这句话该如何去答。刑如意却勾了勾小手指,低声问他:“那么请问我们尊贵的青丘狐帝,你们青丘国,现有臣民多少啊?”

 

  狐狸稍稍黑了脸,闷声回道:“三万!”

 

  “嗯,还不错,好歹等同于我们人类世界的一个村长。这么说来,我勉强也能算上是一个村长太太。”刑如意点着头,狐狸的脸色却是越发的黑了。

 

  “好啦,好啦,不要生气了,我也是因为刚刚的气氛太过煽情,所以才想要调节调节气氛,顺便的逗逗你嘛。你们狐仙,人口比我们少,很正常啊。因为我们人类的寿命,只有区区的几十年,想要推动社会发展,就只能靠人丁绵延,但你们不同,动辄就是几百上千年,生那么多孩子做什么,修炼又不是多好玩的事情。”

 

  “我们青丘国国民稀少,是因为大多数都离开了青丘,藏身在了你们人类的世界里。就像你说的,我们狐族,动辄就有几百年的寿命,就算不修行,也活得比你们人类长,而且人类的世界,有着太多眼花缭乱,吸引他们的东西。权利、欲望、美人、政治、伙拼、战争,对于妖族来说,每一项都具有致命的吸引力。”

 

  “所以,你浑身是伤,狼狈无比的跌落到我跟前,也跟这些人有关了?”刑如意摸着下巴,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:“你可千万不要告诉我,你们青丘国也发生了内乱,而你这个所谓的狐帝,被武力驱赶下台了。”

 

  “我只是一时不查,着了小狐的道。”狐狸咬着牙,决口不认。

 

  “没关系的,我理解,哪个当皇帝的不是推翻了别人才坐上去的,而坐上去的皇帝,又有几个不是被人强制着赶下台的。你就当是自己提前退休,享受太上皇的生活。”刑如意说着,拍了拍狐狸的肩,无比同情的道:“反正,我们也回不去了,现在的青丘,还是你的祖先在当家。所以,你心里也别郁闷,大不了我们合伙把魏村那个老怪物给除了,让你发泄发泄,出出气?”

 

  “不许去!”狐狸见刑如意绕了一圈,最后还是绕到魏村的事情上面,脸色越发难看起来。

 

  “当然不去,我现在又没有能力跟那老怪物对打。”刑如意打开观音卷轴,将刘茴唤了出来:“况且,我眼前的事情都还没有办完呢?”

 

  刑如意说着,扫了殷元一眼:“既然殷元答应了刘茴,要管她的事情,我这个做人娘亲的,也不能放着儿子惹下的麻烦不管。这过了一夜,那徐良就算当时再怎么视死如归,眼下也该冷静了。我先带刘茴过去看看他,顺便问一问案发之时的情形。”

 

  “娘亲是要问问,若是误判了一个好人,估摸着常泰这个京城第一捕快的名头也要保不住了。”

 

  “就你话多!”刑如意敲了一下殷元的脑壳,冲狐狸一笑:“我是帮刘茴,跟常大哥无关。再说,你带殷元去猎捕小妖,忙活了一宿,估计也累了。那个,你们先去休息吧,我也去睡个回笼觉。”

 

  “我跟你一起!”狐狸不容拒绝,牵了刑如意的手就往卧房走,一边走还不忘一边霸道的宣布:“天亮之后,我与你一起去!不许偷偷摸摸,不许单独行动!”

 

  “是!我的狐仙老爷,妾身我求之不得!”刑如意翻个白眼的同时,还不忘回头冲正贼笑着的殷元狠狠瞪了一眼。

 

(5)

 

  刑如意从未见过长相如此俊秀的和尚,也从未见过身处牢笼,形容枯槁,却还能保持着优雅姿态的和尚。尽管牢笼里很黑,但那个和尚平静的双眸却很亮。

 

  刑如意站在牢房外头,看着那一张俊秀的和尚脸,终于明白刘茴为何宁可违逆刘老实,也不愿再寻姻缘的执拗,因为但凡姑娘,都是颜值派,就跟男人好/色是同一个道理。

 

  “你叫徐良?”

 

  刑如意半蹲下来,看着徐良的眼睛。那里头有平静、有学问、有隐痛,还有对人世的不舍。听见刑如意的声音,他只是略微抬头,有些讶异的瞧了她一眼。

 

  “不用看我,我知道这里是男牢,我只是来探监的。”

 

  “贫僧与姑娘你并不相识!”

 

  “你不认识我,却不代表我不认识你。”刑如意指了指牢房上的门锁,示意小盛子打开,自己则提着裙角,抓了一把还算干净的稻草,盘膝坐在了徐良的对面:“咱们废话少说,我今天来,既是代表衙门来问你几句话,同时也是代表刘茴来看看你。其实,杀死刘茴的那个人并不是你对不对?”

 

  徐良抬着眼,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,毕竟刑如意这一句话中包含的问题太多,让他一时间有些转不过弯儿来。想了想,他还是只问了自己感兴趣的那一个。

 

  “姑娘认识茴儿?”

 

  “前几日,她来我铺子里买胭脂,我给她推荐了孙仙少女膏。徐公子可知这孙仙少女膏,有何用处?”

 

  徐良摇摇头,不明白,这个东西跟刑如意认不认识刘茴有什么关系,但他性子极好,见刑如意说的极有兴致,也不忍打断。

 

  “这孙仙少女膏,是用黄柏1O克、土瓜根10克、大枣7枚,先将黄柏去掉外层粗皮与土瓜根研成细粉,再加入大枣调和成粘膏状,每天清晨用开水花开一些,加入温水洗脸。连用十余日,可容如少女,故名孙仙少女膏。这东西,所用药材虽不昂贵,但调制起来颇费工夫,因此在我胭脂铺里,属于不高不低的价格,但这个不高不低,不是对刘茴姑娘而言的。”

 

  “贫僧明白,这些东西,通常都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才使的。”

 

  “可刘茴并非大户人家的小姐,她只是一个屠户的女儿,而且整日里都要帮着自己的爹爹杀猪、宰羊、屠戮鸡鸭,为何会寻上门来,找我买这孙仙少女膏?”

 

  徐良眼神微微一动,却没有吭声。

 

  刑如意继续说:“我瞧的出来,刘茴并非那种特别在意自己容貌的人,所以她来买这些东西,只有一个原因,那就是女为知己者悦。”

 

  徐良没有言语,只默默的低下了头。

 

  “你与刘茴有多少日子没有见了?”

 

  “一载有余!”

 

  “所以,你此次下山也是为了看她对吗?”

 

  徐良先是摇了摇头,跟着又轻轻的点了点头。

 

  “下山是师傅安排的,可贫僧内心深处,也是有些惦念她的。所以姑娘问我的那句此次下山是为了看她吗?贫僧既不能否认,也不能点头。”

 

  “你们何时见的面?”

 

  “下山后的第二天,我随师兄前往街市化缘,正好遇见了她。我原本是想躲的,可看着茴儿满脸喜悦的朝着我奔过来,我的脚就再也挪不动了。我知道,此时,我已不能再自称贫僧,因为我的心意不够坚定,我还忘却不了凡尘,我让佛祖蒙了羞。”徐良说着,竟起身,将身上的佛袍褪下,默默的又坐回原地:“姑娘想要问什么就问吧!”

 

  “见面之后,你们是不是相约去了别处?”

 

  “是!是茴儿要求的,因为她见我一身和尚装扮,唯恐在大街上给我造成困扰。”

 

  “只有你们两个?”

 

  “不!师兄也在的,只不过距离我们尚有一段距离。”

 

  “你们都谈了些什么?”

 

  “过往,小时候的事情,还有茴儿问我,为何抛下她出家做了和尚?”

 

  “你回答她了?”

 

  “有些回了,有些没有回,例如她问我的最后一个问题。”

 

  “为什么不回答,因为怕她知道了会恨你?”

 

  “不!因为怕她知道了,会身处两难,不知该如何选择。”徐良说到这里,抬头看了刑如意一眼,他总觉得对面这个姑娘眼睛里藏着许多的东西,而且那目光似乎能够穿透人心,就好像他苦苦隐瞒刘茴的秘密,她却尽然知晓一样。

 

  默默的在心中念了句佛语,徐良目光坦然,觉得有些事情,说出来,也好。

 

  “跟你父母的死有关,是吗?”

 

  刑如意盘着双腿,托着下巴,言语却像是后世那些主持人在做访谈一样。

 

  “是!”

 

  “跟刘老实有关?”

 

  “是!”

 

  “所以你没有办法选择,你喜欢刘茴,却又不能娶你杀父仇人的女儿。你想要复仇,却又怜惜刘茴,因为刘老实是她今生唯一的依靠,而且你怕她痛苦,你怕她会恨你。所以,你只能选择出家,选择用佛法来化解你内心的纠结。可是,佛法精深,也化解不了世间的情缘。”

 

  “是!”徐良轻轻闭了眼,又缓缓睁开:“可若是我知道,此次相见,会给她惹来祸端,我宁愿这一生都留在山上,宁愿这一生,都不再见她。”

 

  刑如意的眼珠子转了转,问:“那次见面,你们可有做些不可描述的事情?”

 

  “不可描述?”徐良抬了眉。

 

  “就是那种夫妻之间,娘子和老爷之间才能够做的事情?”

 

  徐良蓦地红了脸,声音喏喏道:“茴儿她是好姑娘,我虽非正人君子,可也不会在那种时候要了她的清白。况且,我师兄还在一旁。”

 

  “可在现场时,你自己亲口承认了。”

 

  “那是因为......因为......”

 

  “好!我们继续下一个话题。”刑如意从中打断:“见面时,你可曾提过你想要吃鸡?”

 

  “提过!”徐良低下头:“见面时,忽然听见鸡鸣,茴儿笑着说,我小的时候,最爱吃鸡腿,甚至还为了多吃两口跟她闹别扭。后来,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,我们开始不再争夺,而是互相谦让,让来让去,让到鸡腿都凉掉了,也没有人愿意咬那第一口。每每那个时候,茴儿就会装哭,然后逼着我去吃第一口,她吃第二口。茴儿还说,因为她知道我喜欢吃鸡腿,所以私下里学了好多做鸡腿的法子,可她学会了,我却出家做了和尚。和尚是不能食荤腥的。我看她难过,就安慰她,说其实我也听想念那些鸡腿的味道。”

 

  “然后刘茴就说自己回家做给你吃,还约了你们第二次见面的时辰?”

 

  “没有!茴儿知道我出家的意念坚决,也没有强迫。她只说,等她改日出嫁时,让我再下山来看一看她。”

 

  “最后一个问题,你师兄可使用龙涎香?”

 

  “姑娘怎么想起来问这个?”

 

  “你只管回答我,他用还是不用。”

 

  “用的!师兄因患隐疾,幼年时常遭诸位师兄弟们在背后讨论,所以师傅为他购置了许多龙涎香,但只在出门人多的时候才用,平日里他都独居,用的也少。”

 

  “那么,现在,让我们绕回刚刚的那个问题上。你与刘茴之间,既没有发生亲密的关系,那么为何案发之时,你要亲口承认你与刘茴欢好过?答案只有一个,因为刘茴被人强暴,你知道在验尸时,仵作一定会发现这一点,所以便亲口承受,那个施暴之人,就是自己。”

 

  徐良沉默着握起了拳,眼角微润,却是紧紧咬着下唇,没有吭声。

 

  “现在,让我来帮你还原一下案情!”

 

  “你与刘茴自小青梅竹马,加之两家家境相似,且父母相交甚好,所以自小你们也被定下了亲事。但是,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,你的父母与刘老实之间发生了冲突,我猜想着一定是与利益有关的,否则依照刘老实的个性,也不可能接连对你的父母下手。”

 

  “是一箱珠宝!”徐良突然开口说道:“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,我隐约记得,那时候我只不过七八岁的年纪。中秋节,我爹娘与茴儿的爹爹相邀在河上庆祝,租借的渔家小船,虽不华贵,但也是样样都有。我娘准备了月饼,爹爹准备了好酒,茴儿爹带了许多的肉,我们都吃了很多,也喝了很多,月入中天的时候,都睡着了。不知不觉,小船竟顺着洛河飘出了好远,最后卡在一处芦苇荡里。再然后,迷迷糊糊,我听见爹娘在说话,说是河匪在外头杀人,隐约的,我也听见了哭声,可那声音,很快就消失了。

 

  我从船舱里出来,就看见我爹娘,还有茴儿的爹,都站在船头,船缓缓的从芦苇荡里驶出,银白色的月光下,映照着的是一片血粼粼的河水,上面飘了许多的浮尸。我娘心软,轻声跟我爹说,要不要下去看看,兴许还有活人。我爹说,河匪出手,哪能留下活口,咱们还是尽快离开,免得河匪回来,咱们也一同遭了劫。”

 

  “只可惜,你们没能离开!”

 

  “是,我们没能离开,或者说是天意使然,让我们两家的和平共处,心地纯善都留在了那个蔓延着血气的夜晚。”徐良眼中一片虚无,仿佛已经回到了那个中秋之夜。

 

(6)

 

  刑如意静默的看着徐良,她在等待,等待徐良用自己的方式来缓解。

 

  微闭的眸睁开,徐良的眼中,虽有隐痛,却也渐渐的清澈起来。

 

  “就在我们准备离开那里的时候,听见了求救声,是一个比我大不了几岁的孩子。他藏在芦苇荡里,用一双苛求的眼睛看着我们。我上前,轻轻拉了拉爹娘的手,我希望他们能救那个孩子。事实上,我的爹娘也都行动了。如果没有那个孩子后来的举动,或许那个夜晚也会变得不一样。可没有如果,该发生的事情,还是发生了。那个孩子被救上来之后,指了指水下,说里头还有东西,是他爹娘给他留的。他还说,他爹娘临死之前,让他带着那些东西去找他的叔叔。他的叔叔,是在洛阳城里做官的。

 

  东西被打捞上来了,是一箱珠宝,就是夫人小姐们常用的那些,虽然不是多贵,但变卖之后,也能换取不少的银子。我想,那箱东西大概是孩子娘亲的,在遇到河匪时,孩子的娘亲把孩子连同那箱子东西一块儿推到了河里,并且让他隐藏起来。如果没有我们的出现,那个孩子或许也会死在河里,珠宝会沉入水底。但就像是我刚刚说的,没有如果。

 

  返程的时候,我睡着了,那个孩子也睡着了。可一觉醒来,我发现自己躺在家中,爹娘都心事重重的样子。我问爹娘,那个小哥哥呢?爹娘说,下船之后,小哥哥就自己走了。可我爹娘终究不是那种大奸大恶之人,没有多久,我爹就在酒醉时吐露真言,说他们临时起意,将那个孩子扼死,推进了河里,然后私藏了那箱珠宝。我不知道是谁最先提议这么做的,但他们的确那么做了。或许是因为看见我爹不能保守秘密,或许是因为分赃不均,茴儿的爹爹在暗中下了手。我娘她明明知道,可什么也不敢说,因为说了,也同样要被官府抓走。

 

  再之后,我娘也死了,又隔了几年,我无意间查到,我爹娘的死,都跟茴儿的爹有关。可那又怎么样呢?我与当年的我娘一样,什么都不敢说,因为事情戳穿了,对谁都不好。我虽侍奉佛祖,可我终究还是凡人,藏有私心。”

 

  徐良说完,长长的叹了口气,“姑娘,请继续吧!”

 

  刑如意缓了缓神儿,才继续自己刚刚的案情还原。

 

  “你无意间得知了你爹娘的死,既没有办法去找刘老实对质,更没有办法复仇,同时也不能再面对刘茴,所以你变卖家产,上山出家为僧。刘老实虽名为老实,人却极不老实,对于你出家的缘由,他肯定也是心知肚明的,或许是因为心中有愧,或许是因为刘茴真的能干,所以一年多来,他也并未强制性的给刘茴再寻婆家。

 

  街上无意想见,让你在佛前好不容易才静下的心,又活了起来。你之所以带着你的师兄一起,就是担心自己的情不自禁,但是你万万没有料到,其实你的师兄,也是身着佛装,毫无佛心之人。他因为自己的隐疾,自小被人奚落,虽有师傅呵护,与跟众位师兄格格不入,就连下山化缘这种苦差事,也多半由他来做。心中不平衡,加之尘世繁华,你这师兄的心,只怕距佛远,距魔近吧?”

 

  “姑娘既已知道,又何必来问?”徐良一脸痛楚。

 

  “因为官府需要你的实话实说。徐良,刘茴死的很惨,你也看见了。这种时候,不是需要你为她遮掩,而是需要你帮她讨一个公道。你死了,自然一了百了,可是真正害死刘茴的人呢?任由他逍遥法外,然后寻了机会,再去祸害别的人?黄泉路上,奈何桥边,看见刘茴,你又该如何面对她的询问?”

 

  “姑娘,我求你,别再逼他了。徐良哥哥他心善,我求你,求你不要再问他了。”刘茴的声音,自刑如意的衣袖间传来。

 

  刑如意轻叹了口气,看着徐良的眼睛道:“你还想不想见一见刘茴?”

 

  徐良抬起眼,没有说话。

 

  刑如意挥了下手,空间和时间一下子都静止了。她酷酷的转身,看见狐狸,靠在墙角冲她微笑。“嗯,你这一招狐假虎威练习的还不错!”

 

  刑如意冲狐狸吐吐舌头,将观音画卷掏出,打开,轻轻吹了一口,刘茴立马出现在了眼前。她看着徐良,双眼通红,想要走过去,可想到自身已无清白,咬了咬嘴唇,还是站在原地没有动。

 

  “徐良哥哥,茴儿的死,与你无关。茴儿求你,将真相告诉给大人,不是为茴儿讨回公道,而是茴儿不想你无缘无故的去死。”

 

  “茴儿,你别再说,你都死了,我又......又何必活着。”


作者/绾紫彤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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